臨時工的二三事

為了不當純粹的米蟲，找了份臨時工作。

忙了一個下午才有人記起要放我去吃午飯。

不過隔了一條街，就成了兩個世界。

左世界的人忙着三餐溫飽，右世界的人一個下午隨手就能花上別人一年的工資。

但其實也不過就是你買Armani，她買Fendi；再貴也沒有甚麼是exclusively for you，沒有誰比誰矜貴。

不知道是為了方便與客人溝通，還是公司服務要求，這裏的全職員工與坐在沙發上的客人對話時都是跪着的，看到後讓我渾身不適。

少時在家人和學校引領下，我跪過各路神明，廟裏的，教堂裏的。跪天跪地，除此以外就連父母也未曾跪過。也許他們並未多想，也不在乎，但對我而言是難以接受的舉動。

有些客人神情坦然而習慣地接受員工跪着服務，而有些客人在員工向他們走去時就會邀請其坐下開談。我想起曾在一間泰國咖啡店受到員工跪着為我點餐，儘管先前已聽過相關的文化，但還是從心內覺得不適。

也許只是我的執念，總覺得折辱。

生而為人，都會經歷生老病死，你我他都一樣。

總覺得工作那幾小時的我都不是我，失去了思想和靈魂，機械地進行各式動作，唯有吃飯時那短短一小時獨處的時光才找回活着的感覺。

他們不停討論着那間店進了新貨，那間商場更好逛，那間會員制更多優惠等等。聽着他們的話就覺得即使成為金字塔頂端的百分之一，人生也不過爾爾。

蒼穹無垠被框成方格大小，劃地為牢，我們都是資本主義的囚徒，自困而不自知。

今天靈機一觸：無論科技如何發達，就算機械人的功能完全取代人類，也許人類都不會被服務業塗汰。大多數人還是得從同類身上取得優越感的啊⋯⋯

下班那場撲面而來的風雨帶來這天唯二感覺活着的時刻，雨颯颯而歌，一瞬間只剩下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