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遺願清單Checked:考PADI開放水域初階潛水證Koh Tao
- Vaniajero浮生
- 2020年3月25日
- 讀畢需時 7 分鐘
已更新:2020年8月9日

這是一個不停與自己鬥爭的故事。
這是一個擁有不太順利的開始,一波三折的過程,最後結果有點圓滿的故事。
2019年的7月,我在龜島(Koh Tao)完成了一件一直以來很想達成的事,考了個潛水OW證。

不是為了看海底風景而考的潛水證
大約十四歲的時候,我無意中開啟了關於工作假期的部落格,那個打工免費換潛水照的故事打開我對這方面的認知。我曾經夢想要背着背包一個人走遍世界,這個夢想我不確定現在是否仍存,但學潛水這個念頭卻隨着第一次接觸這個「世界」一直放在心上。
從十四歲等到十九歲,與家人的第一個旅行中,我終於有機會第一次體驗潛水。那次我一下潛便緊張得忘記怎樣用裝備,一口海水猝不及防地嗆進喉嚨,我怕得讓教練馬上帶我重回水面,重新了解裝備再下潛。那次潛水體驗除了天氣以外總算圓滿落幕。
然而這件很想達成的事,繼第一次體驗以後卻擱置了許久,不曾想我從十九歲又等到二十二歲,才等來我的契機。
困難重重的開始
到泰國之前,我已有初步計劃想要把實習之後預留的時間用在考潛水上;在實習即將完結的時候我就把車票課程訂金等等都安排好了。然而就在我訂完票,覺得萬事俱備終於能一償所願的翌日,等來的卻不是東風。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感冒,擔心感冒不能潛水,每天按三餐比照一樣吃藥,下班就立馬回家休息,但整個星期當中病情仍然反覆。
出發當日半夜的車清晨到站,身體機制讓我在下車的瞬間驚醒,但暈眩的感覺湧上,我馬上在休憩站找個位置坐下緩一緩,在等船期間閉目養神。上船後冷氣強勁,又把我凍了一記。從曼谷到龜島歷時十小時,休息不足讓我身體難以復原。
第一天下午上理論課時,我已經鼻涕橫流,強忍咳嗽,精神十分不濟。理論課中聽到教練多次強調感冒不能下水,我心中惴惴然,暗暗安慰自己明天就能復原。勉強撐到下課,我就奔去711找泰國感冒特效藥,囫圇吞下三文治及藥,倒頭便睡。為了盡力使自己康復至第二天能下水,我特地調了半夜的鬧鐘,一個晚上吃了四片藥。
夜半掙扎中的百感交集
繼一點半吃藥後,睡不了幾個小時,四點多又醒轉過來,當下發現自己並沒有好轉多少,鼻子塞滿擤不完的鼻涕,鼻水倒流令喉嚨積了很多痰,吞口水也不甚順暢,還伴隨咳嗽,背部四肢肌肉酸軟。我心想:這次怕真的是潛不了了。當這個想法出現時,沮喪和失望像海浪洶湧瞬間覆蓋我的大腦。一件從許多年前已想做的事,機會就在面前觸手可及,但又一瞬間在眼前粉碎,當下的難過難以言喻。
被沮喪支配的我盯着眼前的牆壁,再也睡不着。一陣過後,我深嘆一口氣,咬着牙關發了短訊給教練,告訴他我覺得我可能今天潛不了水。但我心裏不想放棄,想再賭一把,幸好我本來就把多預留一天行程,於是我問他是否有可能今天休息,延遲一天下水,看我的狀況會否好轉。在等他回覆的期間,我開始思考各種可能性,要是他直接讓我取消課程下次繼續,我又該怎辦?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我在島上這麽些天,要是不潛水又能幹什麼?還不如早些回曼谷。理智不停在分析各種情況後續,條條分明,但心裏的難過失望卻未減少半分。後來想着想着覺得人家還未睡醒,總不會四點多回覆我,我強逼自己閉目休息,在藥效下我迷糊又睡過去。直到鬧鐘響起驚醒,我看手機的回覆,教練問我能否做耳腔平衡,並讓我先去泳池試試。我心定了定,把心一橫挺着藥效未散的身軀,開始收抬出門。
堅持,只要堅持。
陽光配着清早的海風,極為舒爽的天氣,看見教練時,他笑着打趣我怎麼感冒了,說他有潛水專用的感冒藥,明天出海給我吃。他的說話驅散了我的不安,讓我鬆了口氣,拋下最後一絲疑慮。接下來的一整天搬裝備,練技巧,把我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中午換氣瓶時,搬幾步就要停下卸力;到黃昏時,拎着空的氣瓶挪兩步就差點從我手上滑下去,累得抱着它蹲在地上哭笑不得地喘。訓練完結時回房間沖澡後還得出門覓食,只能吃些清淡的,粥和三文治又是首選,隨便填飽肚子,躺在床上就不想動了。
每天都吃藥,總也未見成效,每天早上等着我的都是幾乎止不住的鼻涕和痰。無論在泳池、船上、海上,要解決這些排泄物的方法令我止不住對自己的嫌棄。
感冒確實令這個學習之旅開始時波折重重,但源於我時運不濟,下海的經歷也未有輕鬆多少。第三天有兩潛,首潛時下海沒多久我便不小心在浪撲面而來時喝了口海水,好笑的是隔了一會開始下潛前教練還叫我們先用一口海水嗽口以免不小心喝到海水時因恐慌而造成危險,我聽到當下只想發笑。首潛期間我也不只喝了一口海水,在調節器尋回時不順利用時略久,意外地把氣泡太快吐盡,不小心喝到海水的瞬間腦海空白了半秒,下一秒就繼續完成該做的技巧,也說不清自己是反應快還是慢,但大概得感謝冷靜和理智在我身體未曾遠去。

因「天有不測之風雲」而出現的海上驚魂記
萬萬未料更大的風浪還在後頭。準備二潛時,我們是最後下水的一組,剛剛還是天晴的好時候,在我們下水沒多久便風起雲變。整整一片黑雲飄到我們頭頂,浪把我們拋起又墮落,一個接一個打在臉上,連隻字片語都說不全。
因教練需先帶另一個同伴完成CESA,故讓我一個人先留在海面,提醒我看着紅色標誌的信號球,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這個指令在越漸強勁的海浪面前一點也不容易,我被浪推得差點撞向船邊,又要時時看着信號球。不過一眨眼,信號球在我眼前消失,我一邊找着,一邊暗禱它在下一秒重現,但它真的就這樣消失得毫無影蹤。我楞了楞,看遍四周都找不到它便開始心慌,心想:我現在該去哪裏,要怎麼辦?我就這樣帶着滿身惘然在海上飄着。不知過了多久,看見船上有人向我招手,我馬上用力游過去,有個泰國船員向我伸手表示要接我上水,我隨即向他比手勢表示我要繼續留下。本來水面上得咬着呼吸管,但浪大得呼吸管每一秒都在入水,我不知道狀況會持續多久,心裹既害怕也無助,便自顧換成了二級頭。突然,眼所觸及的範圍出現一個人向着船的方向游去,他經過我的瞬間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透過面鏡見到他疑惑的眼神,但他並未停頓,自顧游到船上。海面上肉眼可見的範圍,再次剩下我一個人。
我繼續在海上飄浮着。一陣過後,剛剛那個人向我招手,我又立馬游到船邊。海浪聲大得說話需大聲叫喊才能聽見,他站在船邊讓我繞過船,向船背面游去,我一時間心生疑惑,他見我一動不動,便接着告訴我教練會在船另一邊等我,我懸着的心才落了地,馬上出發。用力游出約十米,就看見教練在遠處向我游來,為了省力,我背躺式踢水前進,每游一陣就要轉頭看一看方向,又是逆流又是大浪,游兩步便得退一步,感覺費盡全力地游也前進不了十米。教練大叫讓我轉用呼吸管,雖然不舒服,我還是照做了。那五十米無疑是我人生游過最長的五十米,一邊看着天空倒着前行,一邊不停為呼吸管排水,不時查看方向看着彷彿一輩子也到不了的信號球,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下一下地前進。耳邊只聽見自己的喘息聲,身體剩餘感官除了一口接一口的咸水外,就只有累得快要抽筋的小腿還有知覺。過度費力的開首,讓我把CESA做了兩次才堪堪完成。
記得我在剛下水前還問教練這種浪算大嗎,教練還說不算。到兩潛完畢回到船上,教練一改口風說:「這個浪算大,大到我都覺得不舒服了。」第二天,教練還道他前一晚把這個故事跟其他教練說了一通,上一秒才告訴學生浪不算大,下一秒學生被浪打到飄着就不見了,足足為眾多教練提供了一頓晚餐的笑料。
也許一生中會有想拼盡全力而成就一些事的時候⋯⋯
回想我整段人生,上一次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我已然想不起是什麼時候,次數大概少得可憐。這次我確實拼盡全力,把我可控可做的事都做盡了,總算功德圓滿,沒有遺憾。當中有朋友在我沮喪時讓我小心不要勉強自己,有朋友在我累攤在床上時說想看我成功,還有朋友介紹我遍及龜島的美食和我聊天排解寂寞,我很高興能與他們分享成功的喜悅。還有一個朋友,在我終於考完和他聊到我很累時,他笑說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有運動嗎?這樣就喊累,那很多事都不用做。」我當時憤怒瞬間湧上心頭,覺得他一句話抹殺了我所有付出和努力。那天傍晚我走在沙灘上,看着夕陽;第二天清晨,迎着撲面的海風,憤怒就一點點散去。在這個世界中,本來就不該要求別人的理解和認同,自然也沒什麼可氣的了。
大自然總帶給我許多靈感,情緒和愁思在它面前總能化解一二,帶給我平靜的快樂。曾經想做的事總有一天在生命後續猝不及防間回到腦中,不知要花多少年,但開始了終能成就。總覺得自己特別得到上天的寵幸,特別想做成一些事時總會遇到重重困難。無論當下結果如何,或許都是對我意志的考驗,令我悟到一些道理。人生無常太多,也許一切種種都是為未來作準備。或許未來的有一天,我會遇到更大的挫折,然後我能更堅強地站起來,更堅定地走下去。

這五天裹有首歌一直陪伴我,我很喜歡其中的這句:
「也許很累,一身狼狽,也許卑微,一生無為,誰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結尾,誰生來不都是一樣,儘管叫我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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