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小

我好想要「髮小」。

小時候看電視，看小說，看見主角身邊都有那種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總是羨慕。

怎麼做，才能感情這麼好，一好還好上這麼多年，從牙牙學語到長大成人。有人知道你過去的一切，知道你如何一步步走出自己的人生，不需言辭就能擁抱你的傷痛，發生甚麼事都願為你兩肋插刀。

無論我如何希冀，我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父親比同輩晚婚晚育，他朋友的子女及族中的堂表兄姐，甚至鄰居家的小孩年歲都長我頗多。

上學後開始交朋友，一開始看似順利，但總是來來去去，換了一批又一批。升上別的學校，又會面對分離。回想起，依照我木訥的性子，這個過程並不是自然而然，一次次學習融入，每回都要付出加倍的努力，一遍遍在新的環境找到自己的位置。

舊朋友已算難得，一年還能聚上幾次，從不缺席。唯不是一直在身旁，再見時我們早在分離期間換上不同樣貌，不着痕跡。

大家的心仍似最初一般美好，只是，夜深人靜時還是會有點寂寞。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清楚知道，我如何由起初蹒跚學步的小不點徐徐站穩腳步，慢慢開出自己人生的路來。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聽到，所以我學會說給自己聽，為鏡中頹唐的人鼓勁道「你能行」，對漆黑被窩中正在默默流淚的人撫慰說「不要緊」。

然後有一天，我開始寫字。平淡無奇的人生，寫不了日記，便短短續續地寫，寫給未來的自己看。

原來我要的也不是「髮小」，我要的是記錄。

未來的我，一定會在；未來的我，也一定會懂的吧。 _ 圖 Vaniajero浮生（攝於2018.2愛丁堡）

自己一個把一生歷程記錄下來，用筆墨，用相機，然後絮叨給未來的自己聽。未來的我一定會懂的，不會有人比她更懂了。